在我们家,父亲他们评判一种菜好不好吃的标准就是,好不好配酒:好,那就说明是好菜,否则那就不是好菜。
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:“连酒都不好配,还怎么能配饭呢?”我们家每天都中午和晚上喝酒,不分春夏秋冬。
耳濡目染,我们一家人也总是以如此的眼光来判断各种菜肴:花菜是配酒的,不能下饭;各类豆子也是配酒的,不好下饭;而笋干则是最好的下酒菜之一,那是我们桌上的常客。
因为老家的老屋背后有一大片的竹林,所以我们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笋干,这道非常不错的下酒菜。
离开家乡以后,我真的不敢轻易吃买来的笋干:它们不是烂兮兮的难以下咽,就是非常老,无从下口,更不要说用药水浸泡出来、黄澄澄、爽脆无比的所谓的笋干了……
看着各种各样的笋干,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家乡的笋干,它们来自嫂子或三姐的亲手炮制,她们不会添加任何东西,除非加点石灰消毒杀菌。家乡的笋干是真正纯天然的、绿色的“山珍”。
她们总是在春末的时候,上竹林挖来许许多多已经不能成竹的笋,然后洗净,用刀切碎,拌上石灰,平铺在谷笪上进行晾晒。
只要晒上一两天,那未干的笋就会散发出阵阵的清香,老远就能闻到它的味道,笋干是不能沾到露水的,否则就会变黑,难看无比。第二天一早,又继续把它们晾晒出去。
每天傍晚,采茶回来的她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收笋干,看着那一天比一天缩小的笋干,我想她们心里一定充满了喜悦吧?她们一定在想:今年这些漂亮的笋干又可以送谁了吧?或者是这么多笋干该可以配多少次酒了吧?
因为竹林宽阔,嫂子的笋干往往是用箩筐装的,要是春天有太阳,可以晒好几箩筐呢。
我们那里的老话说:“好吃是笋,好睡是蠢。”而笋干则是我们百吃不腻的一道下酒菜——笋,尤其是春笋,或多或少总会让人喉咙痒痒不舒服,而晒干以后的笋干,剩下的就只有爽脆和美味。
如果再用笋干加点肉炒或者直接用猪的大骨炖上几个小时,那绝对是这世上难得的一道美味佳肴。
喝着自己酿的米酒,就着自家竹林出产的笋干,在这个充满“今天我们到底还能吃什么的”困惑年代,这绝对是神仙般的日子!
可惜远离家乡的我,也渐渐远离了家乡那原汁原味的、醇香无比的笋干,那最好的下酒菜。
几年前的一次回家,三姐问了句:“妹,你们那里很少竹林吧?你们家没有竹子吧?”我点头,于是三姐就给我带回来很多笋干。看三姐给我,嫂子也给了一大袋子。
从此,笋干就成为我从老家带回来的必备的土特产之一。
煮着香喷喷的笋干,闻着这充满着家乡味道的笋干——我就会想起勤劳的嫂子和三姐,我就会想起家乡的那片竹林,我就会想起凡事都以是否好配酒的父亲……
其实下酒菜也好,笋干也罢,它们之所以让我想念不已,只因为它们的身上都有亲人的身影,只因为它们都深深地打上了亲情的烙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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